她姓什么叫什么我已不记得了,因为只有那么一次暂短的接触。但是,使我印象深刻因而永远也忘不了的是她那浓重得有些难懂的南方口音、她那慈祥而饱经风霜的面孔、她那平实而震撼人心的故事。
我是在秦皇岛她的家里见到她的。她平易近人,喜欢和我们这样的青年军人聊天。在我的感觉中,她就象隔壁的邻居大妈,朴朴实实、亲亲热热、絮絮叨叨的。
她是我军退休护士长,老红军战士。她从护士做起。抗日战争的时候她就是护士长了。国共内战的时候她也是护士长。朝鲜战争的时候她还是护士长。然后和平了,她仍然是护士长。再后来,她就退休了。
“你们团长小张是个火爆脾气,在朝鲜受伤治疗时骂护士。”在得知我的所在部队后,她说。
朝鲜战争的时候,团长还年轻着呢。
“您受过伤吗?”我问。
“好几次。”她笑了笑,“这是最重的。”说着,她撩起衣襟露出右胸。
她的右胸是平的,有一个中间略向下凹的碗大的疤痕。
“是鬼子三八大盖打的,肺都穿透了。那时条件差,化脓后就用枪的捅条裹上消毒纱布插进去拔出来地弄掉腐肉。”她又笑了笑,说:“没想到我还能活过来。”
她虽然说的平静,可我真是受不了那个刺激。太残酷了!即使到了今天我回想起此事时还是感觉到震撼、心悸难安。当然,一股深切的敬意也会在心里油然升起。
二十六年过去了,不知这位老妈妈现在是否安好。无论如何,我都要跟她说:在地球的另外一边,有一个当年和您有一面之交的前海军军人,怀着崇敬的心情想起了你!
老椰子
2001年7月23日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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